史無前例！美油期貨暴跌300%至每桶-37美元，“負油價”時代來了？

每經記者 蔡鼎    每經編輯 蘭素英    

歷史上首次原油期貨交易價格為負的情景在北京時間2020年4月21日凌晨出現。短短兩小時內，紐約商品交易所5月交貨的WTI原油期貨接連跌穿從10美元到1美元十道整數位心理關口，上演原油期貨史最瘋狂的拋售，在距當日收盤不到半小時前跌為負值，最后收報每桶-37.63美元，跌幅為305.97%。

《每日經濟新聞》記者注意到，這是自石油期貨從1983年在紐約商品交易所開始交易后首次跌入負數交易。同日，6月交貨的倫敦布倫特原油期貨價格下跌2.51美元，收于每桶25.57美元，跌幅為8.94%。

那么，是什么導致了美國原油5月期貨合約如此大的跌幅？又該如何理解“負油價”？接下來原油期貨又會怎么走？包括摩根資產、杰弗瑞、安達等在內的機構分析師在接受《每日經濟新聞》采訪時表示，這跟美國原油期貨合約本周二即將交割密不可分，此外，市場對全球原油需求繼續下滑的預期也對暴跌產生了一定作用。

分析師們同時表示，由于美元的高流動性和全球儲備貨幣的地位，美國原油期貨合約價格的暴跌并不會終結石油美元霸權的地位。

歷史首現“負油價”：需求急劇下降 原油“無處安放”

根據芝商所消息，美國原油5月期貨合約將在當地時間4月21日（北京時間22日凌晨02:30）進行交割。多數經紀商會在4月16日~20日展期。為了避免被強制平倉，部分交易者往往會提前平掉5月份的合約，重新建倉下6月的合約，造成5月份合約出現許多賣盤，價格大跌。一般而言，相鄰月份的油價差價不會過大，但WTI 5月原油期貨和6月原油期貨的差價在北京時間4月21日凌晨一度超過每桶60美元。

在美股盤中，能源股雪佛龍、埃克森美孚公司雙雙下跌超過4%。能源板塊整體下跌3%，領跌標普500指數。美股收盤時，道瓊斯工業平均指數下挫接近600點，收跌2.44%，標普500指數跌幅1.79%，納斯達克綜合指數跌幅1.03%。同時，衡量市場恐慌情緒的VIX指數上漲接近15%。

摩根資產亞洲首席策略師許長泰在發給《每日經濟新聞》的郵件中表示，“（周一油價的暴跌）是由于市場預期美國（因新冠疫情導致）的封鎖可能會持續到5月份，原油需求也急劇下降，因此美國原油5月期貨合約價格跌至負值區域，而6月期貨合約價格仍維持在零以上。這并不令人驚訝，因為航班全停飛了，人們開車去工作和休閑的次數也少了很多。如果美國經濟重新開放所需的時間比預期的要長，我們可能會看到期貨曲線進一步承壓。”

“此外，美國的石油儲存空間正在耗盡。因此，生產者需要放棄石油，或者倒貼錢把石油處理掉。對一些生產商來說，停產是不可行的，因為這可能會對他們的油田造成永久性的損害。從長遠來看，對這些生產商來說，免費提供一個月石油仍然是有意義的。新冠疫情導致的需求蒸發將使石油市場繼續承壓。即使疫情控制措施在未來幾周放松，石油供應過剩局面仍將在全球保持一段時間。美國能源信息署（EIA）預測，石油需求的下降是我們在金融危機期間看到的幾倍。不過如果OPEC+成員國能夠信守減產協議，且原油需求確實隨著經濟復蘇而上升，油市可能在今年晚些時候恢復平衡。”許長泰補充道。

據EIA數據顯示，美國原油庫存連增12周，已攀升至近3年新高。

截至4月10日當周，美國原油庫存較此前一周增加1924.8萬桶，遠超預期的1167.6萬桶，前值為增加1517.7萬桶。美國原油庫存已連續12周增長，漲幅續刷紀錄新高，原油總庫存水平已創2017年6月以來最高水平，美國汽油庫存則處于紀錄高位。位于俄克拉何馬州庫欣（Cushing）的儲油罐的儲存量目前已達到69%，高于四周前的49%。在這樣的情況下，原油生產商只能通過削減未來數月的采油量并降低近幾個月的原油價格，削減庫存，降低生產成本。

分析師：“負油價”不可能終結石油美元霸權地位

安達（Oanda）亞太區高級市場分析師杰弗里•哈雷（Jeffrey Halley）在接受《每日經濟新聞》記者采訪時也指出，“我們所說的油價暴跌其實是指原油期貨價格的下跌。石油期貨合約是可以交割的，且不是現金結算的。因此，為了避免這種情況，你要么關閉你的頭寸，要么展期到下一個月，要么就直接交割。在這種情況下，有很多多頭拒絕巨大的期貨溢價差價，選擇展期到6月。這是一個糟糕的決定，因此周一原油5月期貨合約停止交易前出現大規模的恐慌性清算，導致多頭直接付錢給買家。”

“實際上，WTI原油現貨價格周一僅下跌13.5%，至17.5美元/桶。所有關于油價的暴跌都是指的美國原油期貨。簡單的說，在市場極度混亂的情況下，期貨很容易出現負值。例如，現在全球很多國家、地區都是負利率，只要你不把錢存進銀行，那么你等于是賺了錢。周一油價的暴跌也是這個道理。” 杰弗里•哈雷對記者補充道。

投行杰弗瑞的股票研究高級副總裁蘭迪•吉文斯（Randy Giveans）在接受《每日經濟新聞》記者采訪時表示，“盡管WTI原油5月期貨合約出現負值引起了市場廣泛關注，但對市場實際上沒有太大意義，因為合約周二就將到期，而且沒有人希望在5月份的現貨交割中陷入僵局。當許多ETF、對沖基金和銀行被迫賣出這些合約時，這些合約的價格為零。”

“盡管OPEC+減產幅度為970萬桶/天，但近期的油價仍面臨壓力，因為原油日需求下下降了25萬~30萬桶。然而，由于市場預計原油產量會隨著時間的推移而下降，原油需求又會隨著時間的推移而反彈，我們預計在未來12個月，原油價格將逐月上漲。為什么WTI原油相較于布倫特原油如此便宜？WTI中質原油有些像內陸原油，在庫欣以實物交割的價格進行交易，而布倫特原油則是一種水運商品，以紙質合約的價格進行交易。相對于布倫特原油，WTI原油的價格仍將大幅下跌，原因是美國原油需要以低于布倫特原油的價格出售，那樣才能在出口市場中競爭，尤其是對亞洲。”蘭迪•吉文斯補充稱。

獨立研究咨詢公司Energy Aspects首席石油分析師阿姆里塔•森博士（Dr. Amrita Sen）接受《每日經濟新聞》記者采訪時表示，“‘負油價’是由兩個原因造成的。首先，根據我們的預測，庫欣的原油儲存將在5月初達到上限，因此必須通過原油定價阻止原油進一步流入該地區。零美元油價可能會令生產商停止生產，但其實，倒貼錢把原油處理掉比關閉油井的成本更低。”

“其次是流動性的問題，隨著美國原油5月合約即將到期，多頭頭寸和期權對沖的流動性枯竭。此外，隨著交割日臨近，如果一個金融機構或其他實體持有大量空頭頭寸，而空頭的數量在減少，那么價格有時會下跌，甚至跌至負值，以此鼓勵空頭回補。”阿姆里塔•森博士對記者補充道。

《每日經濟新聞》記者還注意到，自從此次疫情導致原油價格開始暴跌以來，市場上對于石油美元體系（petrodollar system）崩潰的討論就此起彼伏。如今，全球已經迎來了‘負油價’時代，那么石油美元霸權的地位為否會被撼動呢？

對此，杰弗里•哈雷對《每日經濟新聞》記者指出，“周一原油期貨的暴跌不可能終結石油美元霸權的地位，因為美元是世界儲備貨幣。你可以把大把的美元帶去任何地方，而且到處都能接受美元支付。一部分原因是這個體系有美國的支持，另一部分原因是美元是自由浮動的，由市場決定其價格。”

蘭迪•吉文斯則對記者指出，美元會繼續成為全球石油貿易的基準貨幣，因為這是全球最具流動性的貨幣，與世界幾乎所有貨幣都有相對匯率，而且可以說是全球最穩定的貨幣。他認為，與其他貨幣相比，美元的波動性更小，因此在為大宗商品（包括原油）期貨合約定價的同時，可以限制外匯風險。

封面圖片來源：視覺中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