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地放開輔助生殖價格 有醫院部分項目漲價三四倍

每經編輯 周程程    

每經記者 周程程

對湖南的李女士而言，當初做試管嬰兒這件事要是放在一年半后的今天，也許會更艱難——因為她在“拜”醫院這個“送子觀音”的時候，需要準備更多的“香火錢”。

從去年底開始，已陸續有多地醫院上調輔助生殖技術項目價格，甚至有醫院部分項目價格調整幅度達3~4倍。

漲價固然會引起不滿，但醫院也直呼“太委屈”——技術在進步，物價在飛漲，醫院不能總做“賠本的買賣”。 

二孩放開催生輔助生殖需求

全面二孩的放開，使得生育需求得到釋放。由于社會環境、工作壓力大、女性生育年齡推遲等因素影響，不孕不育癥發病率有提高態勢。在此情況下，輔助生殖成為越來越多家庭的選擇之一。

但7月1日，一則北京大學深圳醫院輔助生殖技術項目價格上漲的消息，引發一些患者不滿。 

實際上，輔助生殖技術項目價格上漲并非北京大學深圳醫院一家。 

輔助生殖可在一定程度上治療不孕不育夫婦以達到生育的目的，是生育調節的主要組成部分。

中國人口協會發布的《中國不孕不育現狀調研報告》稱，據2009年的統計，20年來，中國育齡人群的不孕不育率已由3%攀升到12.5%至15%。而全面二孩的放開，使得此前被抑制的生育意愿得到釋放。但由于生育年齡推遲等原因，想生二孩卻面臨不孕不育的情況也時有發生。

天津和睦家醫院生殖中心主任蔡霞對《每日經濟新聞》記者介紹說，輔助生殖技術具體包括人工授精、體外受精-胚胎移植、卵胞漿內單精子注射、胚胎植入前遺傳學診斷、精液冷凍、胚胎冷凍等技術。

一位在公立醫院從事輔助生殖工作多年的醫生劉青（化名）對《每日經濟新聞》記者表示，二孩放開后，來公立醫院想要借助輔助生殖技術生孩子的人更多了。“有時候人多得就像是‘流水線’。”她說。

其中，還包括許多二孩政策放開后，來喚醒曾經冷凍胚胎的家庭。據《南京日報》報道，南京鼓樓醫院生殖中心的統計數據顯示，該院數十個液氮罐中冷凍著7萬多枚胚胎，全面二孩政策實施后，幾乎每天都有申請解凍凍胚完成二次懷孕的家庭。

江蘇省人民醫院生殖中心副主任醫師馬翔曾表示，自2016年1月1日全面二孩政策實施后，到2016年9月中旬，共有504對夫婦申請解凍胚胎實現再懷孕，共解凍1000多枚胚胎。

湖南的李女士對此感同身受。2015年底，李女士被診斷為輸卵管不通，經過深思熟慮后，她選擇在湖南湘雅醫院接受輔助生殖技術。“當時去湘雅醫院做試管嬰兒的時候，好多人，簡直多到水泄不通。”李女士說。

實際上，輔助生殖并不是近幾年才興起的新鮮事物，此前有不法企業為牟取暴利導致諸多市場亂象，為進一步規范市場加強管理，方便群眾輔助生殖技術服務，國家衛計委于今年4月發布了全國經批準開展人類輔助生殖技術和設置人類精子庫的醫療機構名單。截至2016年12月31日，經批準開展人類輔助生殖技術的醫療機構共有451家，經批準設置人類精子庫的醫療機構共有23家。

《每日經濟新聞》記者注意到，這451家醫院覆蓋全國31個省市，既包含公立醫院，也不乏一些知名的私立醫院。

輔助生殖平均妊娠率30%到40%

對于輔助生殖的成功率，蔡霞表示，把所有年齡混合在一起綜合來看，以一次新鮮的促排移植周期來算，平均的妊娠率是在30%到40%。如果單獨把某一個年齡段的成功率拿出來看的話，例如小于30歲或者小于40歲的成功率都是明顯增高的。

“如果有機構說自己的妊娠率達到70%甚至80%，他們可能指的是累計妊娠率，就是一個人做好幾次，或者一個周期沒有成功，然后進行冷凍胚胎解凍，這樣計算的妊娠率會高一些。”蔡霞說。

“我很幸運，一次就成功了。”李女士對《每日經濟新聞》記者表示，她在2016年初做了試管嬰兒，年底就生下了孩子。

在做之前，李女士心里也十分明白存在失敗的可能性，“做試管嬰兒不是醫生能完全掌握的，沒成功也很正常。我周圍很多人做了很多次都不成功。”她說。“我一個朋友，她是卵泡發育不好，做了3、4次都沒有成功。”

蔡霞指出，一般而言，年紀越大，成功率會越低。“尤其是女性，年齡越大，卵巢的儲備，也就是卵母細胞的數量會比較少，卵母細胞的質量也會差。所以成功率相對會低。”她說。

據國家衛計委統計，符合全面二孩政策人群中，35歲以上占了2/3，這個年齡屬于臨床的高齡產婦。

公立醫院一個周期價格4萬左右

盡管存在失敗的可能，但是一些家庭仍在鍥而不舍地進行著嘗試，這其中產生的費用也不言而喻。

“做這個（試管嬰兒）的人原因五花八門。我別的什么都是好的，只是輸卵管不通，這算是最低級的問題了，醫生只是幫我繞開輸卵管就可以了，其他都是自然組成。所以我的花費算是便宜的。”李女士說。

具體花費上，李女士回憶說，“前期的身體檢查是7000到8000元，做試管嬰兒是2萬元的樣子，一共不到3萬塊錢。”

如果情況復雜，則所需的費用更高。李女士表示，“當時有的人有遺傳病，還需要醫學干預進行篩選，這樣費用自然會高些。”

劉青對《每日經濟新聞》記者表示，公立醫院很多都是按政府定價收費，包括藥品、檢查費用、操作程序，都是做一項收一項，大部分平均費用大概在3萬元到4萬元。根據病情的不同，費用可能會有減少或者增加。

而私立醫院，劉青表示，由于私立醫院定位不同，價格也會有差別。特別是一些主打高端醫療服務的私立醫院價格會高一些。

北京一家私立輔助生殖專科醫院人士對《每日經濟新聞》記者表示，該醫院試管嬰兒費用主要分兩部分。一部分是手術費用3萬元，包括取卵、移植、實驗室以及術中所有的耗材。另外一部分是藥費、化驗費和檢查費，這部分費因夫妻雙方身體情況而定，總的費用大概4萬~6萬元。

劉青指出，私立醫院的定價是自主的，也更加市場化。“有一些私立醫院會以打包促銷的價格來服務患者，例如5萬元做一個周期，整個過程的費用都包括在內。有些私立醫院還會作出‘包你懷孕’的承諾，價格在8萬~10萬元，甚至更高。”她說。

醫院漲價患者負擔加重

對患者來說，一個周期的費用尚且處于剛能夠接受的狀態，如果失敗再來一次甚至更多次的話，負擔將令人頭疼。

蔡霞介紹說，如果第一次沒有成功第二次再做的話，一般實驗室的一些化驗檢查不需要重復做，而是直接進入促排周期，費用通常比第一次少，但是也要看用藥的情況。“如果用藥量增加，或者方案改變的話，費用也不見得減少。”蔡霞說。

上述北京私立醫院人士對記者表示，按其醫院價格來看，如果不成功但是有剩余胚胎的話，失敗后2個月可以重新移植，費用大概在1萬元左右。要是沒有剩余的胚胎，就需要重新促排、取卵、取精、胚胎培育、胚胎移植，這與第一次做的程序相差無幾，價格也是差不多的。

若輔助生殖項目價格上漲，一些患者的負擔也會加重。

據《財新》報道，7月1日，深圳市公立三甲醫院北京大學深圳醫院正式上調了胚胎移植術、胚胎保存等約10項輔助生殖技術項目價格，部分項目價格調整幅度達3~4倍，且不在基本醫保保障范圍內。

《每日經濟新聞》記者從北京大學深圳醫院官網發現，7月5日，官網已發布了《北京大學深圳醫院第一批實行市場調節價醫療服務項目明細表》，胚胎移植術收費在3000元，胚胎保存每月500元。

《每日經濟新聞》記者將這一消息告訴李女士，李女士沉默了一會，說：“如果當時我做的時候價格漲了3、4倍的話，我想我會試試能不能先自己懷上。”

“從我當時身邊來做試管嬰兒的人看，一次就能成功的幾率并不高，如果價格上漲，他們的負擔也會加重。”李女士說。

醫院稱收費價格已遠低于成本

關于漲價的原因，7月5日，北京大學深圳醫院也在其公眾號上發布《關于部分輔助生殖項目依規自主定價后有關情況的通報》。通報表示，輔助生殖技術屬于特需醫療服務，原收費價格為2000年政府主管部門制定的政府指導價。隨著醫療技術的進步和物價上漲，其收費價格已經遠低于成本。

例如，胚胎保存原政府指導價110元/月，但此項目每天都需要至少2名技術人員進行維護（平均每月每個胚胎的維護耗時約1小時，人員支出為201元），消耗10升液氮（成本為117元），加上層流實驗室等各類設備折舊、低值耗材支出等，胚胎保存項目總成本為517.27元/胚胎·月。

通報顯示，“在本次價格調整前，醫院已經進行了嚴格的成本測算，并適當降低收費價格。如胚胎冷凍復蘇測算成本為3768.99元/次，調價后的收費為3000元/月。”并且上述項目的新價格已經于2017年5月24日起在生殖醫學科門診進行公示。

此外，對于患者有關醫保方面的疑問，通報中指出，冷凍胚胎等自主定價診療項目屬特需醫療服務，不在社會醫療保險保障范疇內，其價格調整依法依規，且進行了嚴格的成本測算和充分的公示。

多地放開輔助生殖價格

《每日經濟新聞》記者注意到，目前，寧夏、云南等許多地方已出臺調整醫療服務價格相關文件，多地放開輔助生殖價格。

例如，寧夏近期確定了公立醫院第一批放開價格的醫療服務項目，具體包括綜合醫療服務類（床位費）、臨床診療類（口腔正畸、種植及輔助生殖）、特色中醫、美容整形、特需服務等5大類共計65個項目。

值得注意的是，輔助生殖被放在臨床診療類，與特需服務一起被列為“市場競爭比較充分、個性化需求比較強”的項目。

而北京大學廈門醫院則是將輔助生殖列為特需醫療。

此外，去年12月7日，江門市18家公立醫院也執行了新的收費標準，與輔助生殖相關的一些項目價格有所上調。例如，體外受精胚胎培養、胚胎移植術、冷凍胚胎復蘇等項目的價格均有調整，按此前標準提高20%。

《每日經濟新聞》記者注意到，在醫療服務價格調整上，早在去年7月，國家發改委、國家衛生計生委、人社部、財政部四部委就發布了《關于印發推進醫療服務價格改革意見的通知》，通知中明確“公立醫療機構提供的特需醫療服務及其他市場競爭比較充分、個性化需求比較強的醫療服務，實行市場調節價。”

這也意味著，如果輔助生殖被明確為特需醫療或“市場競爭比較充分、個性化需求比較強”，則可以實行市場調節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