赴美生子灰色產業鏈調查：多環節無人監管準媽媽利益難保障

每經編輯 每經記者 王霞 發自上海    

每經記者 王霞 發自上海

在美國開放自由行及香港對赴港生子的政策限制下，美國成為我國大陸居民境外生子的“新大陸”。相關數據顯示，近兩年來，我國大陸每年赴美生子的人數幾乎以幾何倍數增長，赴美生子形成了一條特殊的產業鏈。

《每日經濟新聞》記者獲悉，從簽證辦理到提供美國待產、生產和坐月子的服務，再到新生兒手續辦理及回國等，赴美生子產業鏈背后存在巨大的利潤，也吸引了全國大大小小500家左右的中介機構。

然而，據記者調查，在利潤頗豐、競爭激烈的情況下，大量中介機構存在夸大宣傳等現象，且行業內機構質量參差不齊，充斥著大量的不良競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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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狀

赴美生子人數成倍增長 國內“冒出”500家中介機構

每經記者 王霞 發自上海

隨著2008年美國對大陸開放了個人赴美旅游簽證后，“赴美生子”逐漸走入人們視野。在赴美旅游門檻的放低和香港對赴港生子的限制下，赴美生子人數近年來出現井噴，成倍增長。

在這種背景下，洛杉磯數百個月子中心如雨后春筍般出現，中國市場也出現了大量中介機構。一位國內此行業市場份額靠前的中介機構市場部負責人告訴《每日經濟新聞》記者，目前僅僅在百度做推廣的此類中介機構就有數十家，而國內大大小小的中介機構應該有500家左右。

赴美生子人數逐年增加

2008年6月，美國對中國大陸公民開放赴美旅游簽證。同年，金融危機沖擊我國臺灣經濟，大陸家庭赴美生子的大門緩緩開啟。

2010年，中國大陸赴美旅游的門檻放寬，赴美生子人數“井噴”。

前述中介機構市場部負責人在接受《每日經濟新聞》記者采訪時表示，越來越多的大陸媽媽知道了赴美生子的好處和可行性，導致去美國生子的人數成倍增長。

“今年塞班生子受到媒體關注，這對我們的影響非常明顯，春節之后，我們接到的問詢和訂單差不多增長了30%~50%。”上述市場部人士告訴記者，而從人員組成來看，這類消費人群主要以白領、私營業主和公務員家庭為主，非婚及二胎家庭占比約2/3左右。

全美母嬰服務管理協會發布的 《全美月子中心產業白皮書》顯示，2012年赴美生子人數已超過10000人。中國香港生子的政策限制、加拿大投資移民關閉的影響，再加上赴美生子信息傳播的加劇，2013年，我國大陸赴美生子的人數進一步增加。

據了解，之所以選擇赴美產子，主要原因在于在美生子能得到美國戶籍，這催生了越來越多的外國人選在美國生產，以讓孩子獲得美國國籍。

此外，一些中國人希望子女成為美國公民，以便享受到美國的教育等資源。同時借助出生在美國的孩子的關系，父母也可以在多年以后申請為美國永久居民移民簽證。

除了美國良好的社會環境和福利待遇，在中國二胎沒有全面放開的情況下，計劃生育的限制也讓不少人選擇去美國生孩子，這在公務員等一些特殊職業群體上表現得更加明顯。

但是在前述市場部人士看來，即使國家二胎政策放開，對赴美生子行業的影響也不會太大。“從現在我們的客戶來看，還是第一胎就去美國生的人數比較多。”

據全美母嬰協會統計，2013年，我國大陸去美國生第一胎孩子占赴美生子總數的60%以上。

中介、月子中心密集出現

隨著赴美生子人數的 “井噴”，月子中心的數量也迅速增加，并且服務項目不斷增多。

實際上，上世紀90年代，在美國洛杉磯等華人聚集的地方就出現了以中國臺灣移民所創辦的月子中心，隨后赴美生子在我國臺灣、香港等地區迅速流行，這給月子中心帶來商機，其所提供的服務包括待產、聯絡醫院、坐月子、申請嬰兒出生證明等。

在美國，很多赴美生子逾期未歸、非法居留的孕媽媽們也在洛杉磯當地，簡單地租借幾套民宅，開辦“月子民宿”。而在中國大陸，不少大陸媽媽回國之后也成立相應的中介機構，給國外的月子中心做代理。自此，赴美產子成為一條產業鏈，在中美兩國“盛開”。

從數量來看，2011年~2012年，洛杉磯的月子中心數量迅速增加，洛杉磯共有約112萬華人。據全美母嬰協會調查統計，2013年美國月子中心的經營模式大致有七種，價格低廉的民宿經營模式，占比為13.8%；公寓式月子中心為20.5%，合住HOUSE月子中心為19.8%，酒店經營模式為14.6%；高端獨棟別墅包棟模式為16.4%，高端會所經營模式為10.7%。

“目前國內已知的經營美國月子中心項目的公司，大約有500多家，其中絕大多數的公司都只有幾個人。”前述市場部門人士告訴《每日經濟新聞》記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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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業

多以商務咨詢名義注冊 中介機構利潤頗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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據《每日經濟新聞》記者了解，赴美生子背后存在豐厚的利潤。平均來看，每位孕婦除簽證機票以及醫療費用外，交給中介機構的費用大約在20萬~30萬元。

此外，由于赴美生子行業處于灰色地帶，且無相關行業標準及監管，而商家之間也處于無序競爭的狀態，惡性競爭已有所顯現。

赴美生子產業利潤頗豐

上海一家中介機構銷售人員給記者提供的一份 《套餐資費預算》顯示，根據住宿、膳食、嬰兒照顧、媽咪照顧的不同，資費為六個等級，并組成了六個套餐，價格分別在9萬、14萬、17萬、24萬、35萬、50萬左右。

上述套餐包含的項目僅僅包括在美國住宿、餐飲和護理費用，而客戶的簽證、往返機票、醫療等費用需要重新計算。

“大部分人都選擇20萬~30萬元的套餐。”前述市場人士說道，“實際上，公司更多提供月子會所的代理工作，很多具體事情比如簽證申請、證件辦理等還需要孕婦自己去做。”

記者從上述市場部人士處了解到，不少中介機構人員僅為幾個人，經營成本很低。以較成規模的中介機構為例，“一年客戶在3000個左右，合同收入至少在6億元。”

月子中心、機構或過度宣傳

前述市場部人士告訴 《每日經濟新聞》記者，赴美生子的中介機構之所以有豐厚的利潤，主要利用了消費者的信息不對稱。

記者注意到，從目前中介機構及月子中心的廣告來看，幾乎所有的機構均宣傳為孕婦們提供產婦量身定做的營養餐、專人體檢、舒適的住房以及全天候醫護服務。

不過，“其實很多孕婦在赴美生子之前，并不知道洛杉磯的情況，很多人僅僅是通過網站的宣傳和圖片了解而無法實地考察。”前述市場負責人告訴《每日經濟新聞》記者，中介機構恰恰利用了這一點。實際上，月子中心的工作人員寥寥無幾，很多機構很難實現“一對一”服務。

并且，據其介紹，絕大部分月子中心缺乏醫療資質，但對外卻宣稱有專業醫生和護士。一些月子中心的醫生和護士是在醫院兼職，遇到緊急情況時，孕婦缺少保障。

行業標準與監管缺失

事實上，赴美產子的最大隱患是缺少法律保障。

據業內人士介紹，在美國，無論是月子中心還是民宿，沒有一家得到政府商業注冊，美國文化中并沒有“月子”一說，月子中心屬于新興行業，并沒有相關政策的規定。

目前，美國有大大小小月子中心約500家，其中少部分以酒店、度假村等名義注冊，均處于法律無法監管的灰色地帶，而大部分在自住房屋內開設的“民宿”，則是非法經營。

國內一家中介機構負責人在接受《每日經濟新聞》記者采訪時表示，實際上，國內的中介機構基本就是月子中心代理商，之所以不涉及產檢、生產等也是為了規避法律風險。

記者了解到，國內絕大多數美國月子中心的代理商，都在工商局以“商務咨詢有限公司”的名義發起成立，法定經營范圍中與赴美產子相關的，是帶有擦邊球性質的“旅游咨詢服務”。

從服務內容上看，這些代理機構更多幫助孕婦準備材料并進行培訓，而不包攬相關工作。這樣一來，即使孕婦在月子中心遇到問題，也很難通過法律途徑追究月子中心在中國代理商的責任。

中介公司相互“抹黑”

雖然目前該行業并沒有相關標準和法律監管，但是由于近年來月子中心及中介機構數量激增，商家之間處于無序競爭狀態，惡性競爭已開始蔓延。

前述市場部負責人向 《每日經濟新聞》記者坦言，現在行業內的不少企業都以詆毀競爭對手來獲得客戶，這已經是行業的普遍現象。

“現在對于不少機構來說，赴美生子是‘肥肉’，且門檻很低，因此，各公司為了搶客戶出現惡性競爭。”前述人士告訴記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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隱憂

多環節處于法律真空赴美生子“聽上去很美”

每經記者 王霞 發自上海

實際上，伴隨赴美生子產生的機構一開始就被美國打上“投機取巧”的標簽，諸多潛在的風險往往被忽視。赴美產子，很多時候只是“聽上去很美”。

《每日經濟新聞》記者綜合采訪幾位業內人士發現，除了民宅非法經營和月子中心配套服務與設備帶來的風險，在美產子，孕婦回國之前還存在身體條件、醫生醫院的選擇、送產及時性等多方面的風險。

“很多孕婦都是一個人去美國，并且在飛機上長途旅行，孕婦因體質不同，還是存在一定的風險。”一位中介機構市場部人士表示。另外，如果住的是民宅，由于非法經營，一旦被查實就會被取締，民宅被查封后，赴美生子的媽媽們將會在警署及移民局留下記錄，這對孩子的身份及父母將來再次赴美都會產生影響。

此外，“美籍寶寶”回國后的醫療、教育方面，各級地方政府規定不同，如果處理不當，在國籍沖突、地方政府對“美籍寶寶”的差異化對待和證件辦理方面都會遇到一定麻煩。

記者了解到，許多家長因為不熟悉中美國籍規定，盲目給孩子上戶口，申請中國護照導致孩子喪失美國國籍，或者因國籍沖突處理不當而造成孩子在出入境時受到限制，無法出入境等。

值得注意的是，國內許多地方在此方面的規定并不統一，例如對于旅行證過期后臨時出入境證明的辦理，有些地區規定只能辦理一次，而有些地區可多次辦理。

“有些父母不了解政策而漏辦、錯辦了相關證件而造成孩子出入境麻煩。”前述市場部人士告訴記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