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債問題復雜化但大方向很明確

每經編輯｜趙慶

過去說歐債問題的一大難關是政治協調問題，這顯然不是一句空話。過去也曾說過歐洲的金融精英不適應新形勢，現在看來，他們果然仍在爭吵不休。這可都不是什么好現象。

歐盟25國曾經簽署新財政公約，約定成員國必須遵守3%的赤字上限約束，并且年度結構性政府赤字率不得超0.5%，歐盟有權對違規成員自動施以懲罰。不幸的是，多數國家超標，有的嚴重超標。值此歐債危機的關鍵時期，不同的經濟處境導致歐元區處于支配地位的兩個國家發生嚴重分歧--關于歐元區貨幣政策的方向，立場對立的德國央行行長和未來的法國新總統，將使得一向猶疑的歐洲央行更加左右為難。

法國社會黨總統候選人弗朗索瓦·奧朗德的高級顧問最新表示：僅僅強調預算紀律將把歐洲逼到墻角，恢復增長的實際行動是必不可少的--只有增長才可能在可接受的社會和政治狀況下削減赤字和債務，否則將會導致一場惡性循環--緊縮將制造衰退和失業，衰退和失業將造成更多赤字，增加的赤字將再致債務增加和進一步的緊縮。

法國的經濟和政府債務問題有繼續惡化的傾向，就像一個重病號急需輸血，所以法國格外強調貨幣的進一步寬松，認為保增長才是貨幣政策的主要目標，其潛臺詞是需要超級寬松的貨幣政策暫渡難關。這也是全球來看防止歐債危機進一步惡化的主流觀點。法國希望提高歐洲投資銀行（EIB）的資金規模，并通過發行歐洲“項目債權”，定向資助歐洲大型基建項目和新能源項目。順便說一下，這也是美國應該采納的觀點，筆者在去年提出過“美國需要定向寬松，而不僅僅是定量寬松政策”，也曾經主張美國應該用定量寬松的貨幣定向地投資于基礎設施建設，通過直接增加就業來刺激消費和經濟復蘇。

而德國擔心寬松的貨幣政策會削弱各重債國財政緊縮的效果，擔心美國式的超級寬松會稀釋德國累積的財富儲備并加重其未來的救助難度。現年44歲的新任德國央行行長、歐洲央行(ECB)管理委員會委員魏德曼堅持認為：解決危機只能靠結構改革和財政整頓，貨幣寬松只能帶來通脹和市場動蕩。他認為歐洲經濟同盟的基石尚未奠定，因此任何意義上的財政協議均不會達成預期效果，因此反對發行歐洲債券，認為那是“把自己的信用卡給別人消費”。他建議歐洲央行盡快終結歐債危機以來的一系列非常規舉措并呼吁將解決危機的重任歸還給各國政府本身。

隨著歐債危機的進一步蔓延和惡化，我想德國以及它所代表的政策主張會變得日益被動，屆時他們將會面臨一個痛苦的選擇：讓情況惡化的重債國脫離歐元區還是必須進行持續的救助？在這個兩難選擇中，法國以及那些趨于絕望的重債國將會對德國以及他們主導的歐洲央行政策表現出更大的不滿，這種不滿會因為緊急情況的相繼出現而變成推動歐洲貨幣政策走向被迫寬松的源動力。

德國的主張和堅持沒有錯，錯在他們太急躁、太狠心，他們想讓那些重債國在短期內就解決累積多年的債務問題和經濟頑癥，這其實在民意、經濟和政治上都是行不通的。德國之所以能夠狠心地堅持自己的主張，就是因為那些重債國已經失去了獨立的貨幣發行權。德國需要體諒這些國家所遭遇的痛苦和艱難，更應該認識到有些國家的債務危機之所以那樣嚴重，原因并不全在他們自身，也有歐元體制問題，甚至有德國央行過度信貸的直接原因。

支持德國人的政策邏輯是正確的，即責任人必須首先為自己的錯誤付出代價并在痛苦中改過自新，這代表著理性的訴求。但是在歐元區已經兵臨城下、四面楚歌的情況下，德國以及歐洲央行現行政策顯得很不現實，他們甚至無法自圓其說--不可能既要堅決捍衛統一的歐盟和歐元，但又不要為這個榮譽和理想而付出短期的政策妥協和必要的經濟代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