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林：“高房價抑制人口膨脹”是缺德的辯護

曹林

        如何解決北京等大城市人口暴漲所帶來的社會問題呢？中國房地產學會執行會長、北京房地產學會常務副會長陳貴近日對此撰文表示，“高房價、高租金和高生活成本，是控制北京等特大城市人口無序膨脹的唯一生態門檻”。他說北京想成為國際化水平的都市，要遵循物競天擇適者生存，必須要有生態門檻：車子檔次不能差，生活起來不能太容易。

        其實這位房地產協會的陳會長最想說的不是  “車子檔次不能差”和“生活起來不能太容易”，而是“房子價格不能降、不能低”，就差用“救世主”的口吻宣稱“高房價立大功了！只有高房價，才能救中國！只有高房價，才能解決中國的人口問題”了。

        “高房價是控制大城市人口膨脹的生態門檻”，聽起來似乎有理，其實既不道德，更不合理。

        先看看陳會長創造的概念——生態門檻。真是濫用了“生態”這個詞。什么是一個健康的生態系統呢？這個系統不能只有一種人，而必須能容納不同類型的人，不同的人擔當這個系統不同的功能，這樣才能保持生態的平衡。有窮人，有富人，有中產階層；有低端勞動者做最基本的衛生工作，有高端的勞動者從事最尖端創新，有中產白領做一般工作。一座金字塔，它的塔尖也是靠堅實的底層撐起來的。沒有窮人去做那些有錢人絕不屑做的清潔衛生工作，這座城市將會垃圾遍地；沒有充滿理想的年輕人投奔這座城市，這座城市將死氣沉沉沒有未來。

        而將高房價當成抑制一座城市人口膨脹的門檻，只有一個結果，使這個城市只剩下富人，只有富人才買得起房，只有富人才生存得下去。看現在北京房價的走勢，三環、四環均價近4萬/平方米，已經朝著只有山西煤老板才買得起的方向發展去了。當年對大城市充滿期待、滿懷理想的年輕人被擠走了，他們不堪蝸居和蟻族生活的擠壓，而倉皇地逃離北上廣。老北京人被擠往郊區，這座曾經屬于他們的城市，他們已經住不起了。白領們也被城中畸高的房價擠往城市邊緣，擠到已屬于河北省的燕郊地區。實際上，高房價并沒有抑制住這座城市的人口膨脹，不是生態門檻，而是嚴重地破壞了這座城市的生態平衡。

        看這位陳會長傲慢的描述：（人口膨脹）擠走了夾心層的知性青年，迎來的是吃苦耐勞的外地貧困階層——夾心層的知情青年，到底是被人口膨脹擠走的，還是被高房價擠走的？沒有吃苦耐勞的外地貧困階層，你愿意去清掃廁所，你愿意去掃大街，你愿意到烈日下去做苦力，愿意承擔這座城市最臟最累最苦的活兒嗎？

        人口膨脹確實是北京之類的大城市面對的大難題，但問題首先并不在人口往大城市涌，而在于大城市的發展規劃問題。像我們這樣，把資源都往大城市集中，政策往大城市傾斜，讓所有功能都集中到一座城市身上。比如北京，就兼備了政治、經濟、文化等多個中心的功能，最好的資源都集中在北京，全國人民往北京擠就是很正常的事件了。在反思城市人口膨脹問題時，不能首先是“設門檻”的思維，而要在制度上進行“疏”。

        即使有所謂的“生態門檻”，那也是自然形成的，由市場去主宰，成本上升是一個自然的市場過程，而不是由行政力量去操縱。抬高房價趕走窮人、要維持高房價以維持只有有錢人才能活下去的成本，這是不正當的。高房價其實根本抑制不了大城市的人口膨脹，只會改變人口結構而已：窮人被趕走，只剩下有錢買得起房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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